I want the magical friday night to last forever and a day.

[叶王] 草长莺飞(下)

 有细节增修。



       两位先生也来过我的房子。他们第一次进门时不约而同地撞上了门框。当时修葺房屋时,我没有考虑过日后会有高于一米七的人类进到这栋屋子裡,而我的身高也早已从忘了多久以前就不再增加。

       我从房间的柜子深处翻出医疗箱,本来有点紧张不知道撞的重不重,便听到叶修先生带笑的声音。哎老王你没撞到眼睛吧,大小眼再肿可就不好啦。我抱着箱子跑过去,叶修先生听见声音,转头对我说给他就行了,小事而已。竟然是很开心的样子。 

       王杰希先生跟我道了谢,接着淡淡指出叶修先生也撞到头了此一事实。两人为此进行了猜拳,以决定谁先替谁上药,三战两胜制,我身为裁判,就看着叶修先生轻鬆连胜两把后一手撩起王杰希先生的浏海,指尖画着圈儿地上药。王杰希先生极不明显地皱了眉头,我本以为是痛的,就见叶修先生用没沾药的小拇指揉开他眉心,边道,别不服气,你出拳顺序我早摸透了。

       事后想起,当时我好像忘记了屋子裡是有镜子的。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跟两位先生相处时的感觉,很自由,不过客观的界线始终存在。有点像是海鸟在海上飞,倒影映在海面,地平线则从始至终横亘天与海之间。鸟偶尔用长喙探入水面捉鱼虾,却永远不会属于海。它也没有过这个想法。


       但又是很有趣的,不只是纯然的新鲜。即使我对两位先生完全称不上熟悉,也知道他们对我了解有限,然而这不妨碍我喜欢他们,也不影响他们的对我的友善。有时这种介于陌生和熟稔之间的程度反而是最恰当的。

       如同烘烤蛋糕时温度的掌握,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各不相同的最适当的距离。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生疏者无可讨论,而亲密者在起初经常是过于小的距离,经久则各异。其中有部分维持着差强人意的尚可,这算是好的。


       两位先生则无法同普通的归类来描述,并不是说特立独行,两位先生都很低调,放进人海中也是万千中的寻常之一,所谓的不普通,大概可以这样子说:"单位"上的不同。他们分别伫立于一个地方时,就如同其馀人一样,是以自己一个人为单位的,以此和他人有着各种或近或远的距离。可要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予人一种他们同在一个"单位"裡的感觉,而此时,他们两人之间那旁人无法介入的薄薄的气层就会使其他单位的人们感受到了。流动于空间之中,是弹性的,也是从未消失的,存在于各种小细节裡。对话中,动作间,眼神裡。即使不是和对方进行,依然有着彷彿隐形网络般的线缕缠绕在两人之间。

  每次看到两位先生看向彼此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彷彿体悟了什麽的一瞬灵犀,又好像是冥冥中的谕示,我还没想出什麽简短的词彙或者形容可以一言蔽之——反正大概也是没有字句能掩住光的吧。

  总之是令人有点羡慕,有点嚮往,更多的则是看见难言的美好发生时生怕打扰而用手摀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瞄的那种小心翼翼的雀跃。


  后来我也再见过不只一次类似初次见面的场景,王杰希先生在睡觉,叶修先生在一旁弹琴。第一次见到时我的大脑无暇顾及其他了,后来几次我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但也总不好直接问说,叶修先生你为什麽要在人家睡觉时弹琴啊?  

  记得初次见面时候,我站在玄关听着叶修先生弹完了整首钢琴曲,直到他起身离开琴椅向我走来,我才比着手势想同时表达突然拜访的突兀和要不要去外面谈等等诸多意思,也不知道叶修先生是看懂了还是没有,他就直接开口低声说道没关係在那说话就可以了。

  我的疑惑在某天毫无前兆地被解开了。那个午后,叶修先生一曲谈毕后便到我身边坐下,当时的我正在布置我带去的午茶,他问我,知道什麽是无音恐惧症吗?

  

  叶修先生垂着眼睛轻声说话,跟他平常时候(王杰希先生醒着的时候)有点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上哪边不同。从玻璃窗折进来的光线偏了一度,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杰希。

  我突然有种无意间窥探了他人秘密的错觉。我不想显得太八卦,也不愿表现得敷衍,便低下头去边听边把蕾丝花布摺好叠进篮子裡。叶修先生轻描澹写几句话告诉我,王杰希先生有那种毛病,太安静反而睡不好觉,所以他就弹钢琴给他听。叶修先生讲到这裡,谜解了一半,他伸手拿了张餐巾纸,我只来得及看见那白花花的方块在他手指间裡裡外外飞快地翻了几个筋斗,就成了一隻兔子。他递给我,我第一次见,又惊又奇,拿在手裡翻来覆去看。也许是见我爱不释手,叶修先生索性拿了一小叠纸巾,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教我折。等到王杰希先生醒了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排排站着兔子青蛙天鹅猫头鹰了。他摸摸我的头对叶修先生说,都几百年的老把戏了,声音还带着睡醒的沙,我抬头去看,王杰希先生的半侧身体是浸在光裡面的,面上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叶修先生顿时恢復了他平常的样子,靠着椅背仰头回了句管用就行。王杰希先生随后取了五张纸巾,折了隻龙出来。

  



  告别本身是不分早晚的,然而出于人类的情感意志,相逢经常恨晚,而别离却又恨早。

  我已经记不得生命裡上一次的分别了,我待在我的屋子裡看着外头的房子来来往往已经很久——太久了——邻居们素昧平生,未曾有过太多感情起伏

当两位先生告诉我他们即将离去时,确实有一股久违的情绪漫上我心头。此外,谜的另一半也在那天揭底了,以一个我未曾想过的方式。

  王杰希先生并不是我第一个遇见的拥有异能的人——

  上世纪末,一场大型流行病侵袭全大陆,却意外使长久以来对立的两方——本族和异族(此为人类版本的称呼)之间出现合作的契机。病毒感染的是生物,如人与动植物,异族是无虞的,然而儘管多数异族拥有漫长生命,在个体的状态下却极其脆弱,因此大多数异族均寄生于动植物上。而疾病流窜,动植物大量死亡,异族也渐无赖以生存之地,与此同时人类同样面临巨大灭族威胁。在这个集体危机之下,双方拟制了一个方法,或者说是一个想法: 让异族和人类共生。

  因为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起初有许多反对的声音,但随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即使是下策也不得不一试了。尝试的结果却极为失败,不是人体产生恶性反应就是异族负荷不了突然间对于他们而言过于激烈的器官机能,最终成功共生者只有寥寥。


  发现所谓的副作用时是几年后了,先是周围的人感觉到不对劲,后来我自己也感受到了,便和我的火精灵一起到处旅行。一开始先是发觉我和我的火精灵之间有着奇妙的连结,后来才发觉自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都是最开始十几岁的样子。


  在旅行的过程中我偶然听闻了异能的存在,异能大致可以分成两种,天生和后天,我的这种就属于后者;也知道了一些其他各式各样的异能,有些较平易近人,有些则十分危险,在不同的地方异能者也以不同的方式生活着,有些地区异能被视为异端,而在其他遥远的地方,我甚至听说过有叫做政府的组织公开招募异能者入仕。


  然而长生不老苍白而无用,与听说过的其它相比它带来的只有无穷尽的空旷与时间,我在起初的十几二十年兴致盎然地到处旅行,某个银河倾泻的夜晚彷彿星空淋上的是我脸一般,孤寂之感姗姗来迟,我才发觉身边和心裡都已经空了很久了。最终我来到这片草原,并停留于此。


    两位先生问我在这边住了多久时,我便知道他们知道了。王杰希先生告诉我他和我一样都有异能,不过他的是气流,也就是风。这是为什麽那天我会看见东西漂浮在半空。叶修先生在一旁没出声,目光随意地在哪裡短暂停留又移开,可每一次总是会回到王杰希先生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我很犹豫,想着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抱抱两位先生。又一次彷彿被看穿了似的,在离开前,王杰希先生起身问道,抱一下吗?

  叶修先生身上有菸草的味道,王杰希先生也带着一点点,两人的拥抱都温暖得让人几欲落泪——是不是人们的拥抱一直如此,抑是有其他什麽因素掺杂了,我不得而知。


  他们出门的时候微微矮下身子,一双影子随着步伐时不时交叠却从未远离。我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非常想念两位先生,是他们让我看见最接近爱情的模样。




  今天早上醒来,是在雨声敲打窗櫺声中。我裹着被子坐起来,那时候纸巾褶的动物被我用颜料染了色,摆在床边的窗沿,那隻龙则用了棉线吊在空中,有时开了窗风吹进来便随之摇晃。五颜六色的,在这样黯淡的天色下还是很鲜豔。

  发了一会儿呆,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夏天的第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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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限于第一人称,好些伏笔都没解,外篇会換回第三人称写叶王那边只是不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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