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ant the magical friday night to last forever and a day.

[叶王] 洞花溪鸟

老叶生日快乐!

老叶老王~

10290字,略長注意。

0.

“哐蹡一一”

红色的花朵连着一小节茎,和铁钳子闭合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的同时,掉落在花丛底下的土壤上。没有惊动到瓢虫,蜗牛,甚至没有惊起一粒灰尘。

一切就像是每天清晨的例行事项一样。

花瓣红得十分漂亮,不是到底的死红色,而是舒舒服服的水红色。

水红色,顾名思义,就是带水的红色。好像那红带了水气,像是夏天的西瓜果肉一般。看着的时候会有股隐形的凉气没来由地袭捲上脑袋,以一种温柔又绝对的姿态让人喜欢。

左手还把着铁钳子的人垂眼,将目光停留在花儿上数秒,而后一倾身用空着的另一隻手轻轻捡起它,拿至面前细细端详。

捏着花朵细瘦枝干的手指长而直,指甲修剪的和周围的花草同样乾淨,指尖的弧度也刚好,整一个好花美手。

至于正集中精神端看的面孔,说好看不会有人反对,但也一样不会有人忽视的一一褐色瞳孔、眼形美好,左眼却明显比普通人大上一些。

说是端详,其实也不过数秒,完后他算是满意的微笑了笑,似乎没有继续原本工作的打算,一手铁钳一手花地脚尖一转,向着园子裡边一栋屋子走去了。

1.

王杰希今天起了个大早,脸色都是柔和的,全归功于前一天的那朵好看的红花儿。

清晨的园子裡露水味稍重,夹着股淡淡的甜。王杰希抱出水管,將水龙头接口接好,把怀裡的管子往外一扔,只留下最前端在手裡捏着。

他倾身,右手伸出,正要转开水,突然就是一个东西砸了进来的声音。

准确点说,是从园子周围约莫一人高的围牆外砸进的。

“......”

王杰希一愣后,冷静的继续将右手放上开关,一使力转开,水哗哗的喷出来。

然后他提着水管去一探究竟。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当那个熟悉无比又称梦魇的尖利笑声穿过风经由耳廓传进大脑时,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哈哈哈哈你以为王杰希会让你躲吗你以为他是热心助人的那种人吗?哈也就你不认识他他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冷......”

直接忽视掉外头黄姓发小的长串长串话语,王杰希在离那个“砸”进来的“东西”两米远处站定。

一身暗色长袍,腰带没繫好随风摆盪,刚从地上站起的身子没正形的靠着围牆,手拍掉泥巴,一弯身抄起地上的一个东西。

“你这是干嘛。”

“躲仇家呀。大侠帮帮我吧。”来人脸上笑意满满,姿态半点不符自己说出的话。

王杰希闻言几不可查的挑了挑嘴角,不置可否,捏着黄色水管的手腕稍微往上一抬,水柱便越过篱笆洒向围牆的另一头去了,几乎是同时翻回牆的是一串高分贝的咒骂。

“我次奥你大爷叶修你还真行了!王杰希你这是助纣为虐含血喷人!知道这两词什麽意思吗你!是男子汉就出来一决胜负敢不敢......”

这下好,拜外头那人所赐,两人都省了自我介绍。

已经懒得去吐嘈那人的成语造诣,也不想纠结最后那句是在对谁喊,王杰希默默盯着砖红色的围牆三秒彷彿这样能让他消停会,而后转回头来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只见他也看着自己,丝毫不掩饰玩味的眼神,目光从上而下扫了遍,最后定格在脸上,带着笑意开口道。

“谢啦,大眼。”

王杰希又愣了一瞬,然而不难猜想肯定是黄少天某位相识。迅速在脑中过了遍这五分钟内发生的事,略觉烦躁,手腕方向一转水柱就朝这个罪魁祸首洒去。

2.

眼前的人瘦削高挑,手脚都长,肤色白皙,略宽的草绿色上衣看起来只服贴于肩线,再往下便空空直落。

白裤子,脚下踩双浅褐色拖鞋,衣角被微风带起几不可见的浮动。

怎麽说呢,叶修稍一思索后草率地下结论,像根葱似的。

黄少天跟他提过的,人大小眼是特色,叶修也就记着了,谁知道他才喊了个绰号下一秒水就冲了过来。

“初次见面有话好好说啊!”他连忙从牆边跳开,要不是反应快,现在还不被浇成落汤鸡?

幸好这个青葱似的人也貌似没有真的用水管跟他纠缠的意思,见他堪堪躲过便也没再继续,自顾自地浇起了牆头的一排白山茶。

叶修抚了抚垂在身侧的腰带,也没有繫好的意思,开口就喊了声王杰希。

那人手上动作没停,只丢个眼神过来,表示有听见。

“有事?”

“没,就是确认下救命恩人大名。”叶修半真半假说道。

没想到王杰希也没什麽反应,恩了一声权作回应了,也不知是当玩笑话还是并不在意。

叶修嘴角一扬,兴致全来。这人浑身气息都罩着股出尘的透明感,遇上有人莫名其妙翻进自家园子这种事也是半点波澜都不起,妙哉。

正琢磨是该自我介绍还是解释事情原由还是再撩一下,那人就说话了。

“出口在海芋旁边。”用手指了下。

彷彿是见他没打算动作的样子,又补上一句。

“或者你想按原路出去也行。”

叶修尴尬,敢情当他是自愿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怎麽会出此下策。刚刚最先着地的手肘还隐隐作痛呢。

他的视线寻着王杰希的手指找过去,果然见在一簇高低错落的海芋后,有扇约莫矮上常人一个头的木门,隐蔽在雪白色海芋和绿色枝叶间,要不是说了根本不会看到。

人言已至此,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又道了次谢,便朝海芋丛走去。

还提着黄色水管浇花的人盯着离开的背影,思索什麽的样子。

刚刚瞧见他把那从地上捡起、揉成一团的东西甩开,往脑袋一罩,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是一顶帽子啊。

3.

要问别人,王杰希此人如何,大部分人皱眉苦思搜索枯肠后回答的依然莫衷一是。

有点文化素养的说,气质出尘,绝世独立。

换个接地气点的人来说就成了装逼不足,高冷来补。

身处闹市中也能自闢一方清淨地种些花花草草,种种也就罢了,偏偏种出了高度,种出了名堂;几颗球茎的价能抵市中心一坪地,一盆子花那经常是在XX饭店开竞标会的。

本市裡还有另一位声名远播的大神,此人姓氏叶,单名一个修字。

是个道士。

作为一个在当今早已破除封建迷信并且也禁止成妖的社会下,叶修竟能以这样的身分职业过的好,应该说,混的风生水起,简直本市最大未解之迷。

有人说他其实干的是见不得光的黑心交易,有人说他是某财团叛逆期过长的儿子,有人说跟他做桩生意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抛家弃子,有人赌了一车的西瓜说亲眼见过他飘在半空施法。普遍的说法,说他不是人。

对于这些,叶修就呵呵,说到底人来找他还是绕不出四个字,花钱消灾。

至于两人之间,彼此听说是听说过,但实际交集却是完全不曾有过的。

王杰希这人本就有点两眼不观身外事,一心只看园中草的个性,对于交际应酬那是十二万分的懒。

而叶修倒是时常游走四方,听见哪裡的奇闻妙事就会掺上一手的。儘管非本人自愿,但总是小事化大,大事只有更大,导致后来知道的人往往见他就绕道而行,能不惹这尊神就最好连面都不碰。偏偏人本事大,真瘫上大事儿又只能拉着脸去求。

说偏了。

叶修见多识广交游广阔,但有一种人他是不见的,政商名人。据一不负责任来源说由于他是离家出走的,家庭背景又深,对那类人有多远避多远。这样一来便自然没有在高等饭店等等场所掺和什麽竞标会之类的机会了。

总而言之,那天对两人而言都是第一面。

“你说叶修?”

“你说王杰希?”

几天后的下午,在B市某大楼裡,同时响起了这样两句话。

喻文州和黄少天,三周前从南方G市来出差。这两人也是传奇,两个二十几岁青年合开的公司刚上市股价就出奇地高,每天早九开盘还是持续上涨的趋势,稳定无比。

前者和叶修是旧识,两人每每交流都是各种明裡儿暗裡儿针锋相对,旁人只有黑云太重看不穿听不懂的分。

后者是王杰希从小认识的损友,简称发小。虽然说十岁后两人双双搬家没再当今天你藏我家猫明天我从你家浴室窗户扔蟑螂,的恶邻,不过要说是缘还是孽呢大学两人又遇上了。\

情境重现:

“啊这不是王大眼吗!你小子够可以啊竟然能跟我考上同间大学看不出你挺聪明啊。是说你都没变嘛一一”

“我长高了,比你高。”王杰希说着,向前跨了一步。

果然有视角上的差距。

“......我去!来来来厕所单挑!”

黄少天挽袖子气势汹汹,王杰希甩白眼转身就走。

之后的大学四年两人就又重现了打小练出来的互损功力,丝毫没有因为几年不见而客气半点。

后来毕业了,两人再次各奔前程。有时黄少天北上就到微草园裡坐坐,王杰希南下也会去蓝雨大楼碰碰面,更因此认识了喻文州。

这次来B市倒是先遇上了叶修。两人之前曾经见过,由于蓝雨建某间分部时喻文州说有个半吊子道士刚好在附近就把人叫来看风水。

不见还好,见了后黄少天觉得自己不会算命也知道和叶修肯定就是八字相冲。

前几天在街上遇到,一开始还想自己应该眼花,但定睛一看,那一身和路人格格不入的打扮,不是叶修还有谁!

果不其然,打了招呼后,不出十句叶修又开了嘲讽,黄少天喊着要揍他。那时两人正好就在王杰希家牆外头,叶修没想太多,看牆也不是特别高,手一拉脚一抬翻身就过去了,而黄少天虽然不至于穿正装,但牛仔裤根本腿都開不了更别提翻圍牆。

至于叶修翻过去摔了个狗吃屎黄少天站牆外(无辜)被水冲这都不予置评。

4.

办公室裡,黑色高椅背旋转办公椅上坐着边损人不带髒字边面带微笑的是喻文州,坐桌子边角上语速快到要飞绵绵不绝的是黄少天。

三分钟前黄少天在这裡接起了电话,讲讲讲讲个不停,一分钟前喻文州也接了电话,正从走廊要走进自己办公室。

两个人即使在这样近距离同时讲着电话也不会干扰、受干扰,此等技术非常人能及。

这会,听见对方在自己发出疑问的同时说出了手裡电话另一头的人名,一个抬眼,一个扭头,视线对上,顿时没有十分也明白了八九。

“少天/文州熟,让他跟你讲。“

从彼此对话中早就听出对方的电话彼端是谁,这下子各说了句就把手机交换了。

“喂?”喻文州手裡的电话传出王杰希略显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点电波杂音。

他起身走了几步到落地窗边,声音清晰多了。

另一边黄少天已经又开始了他的独门聊天技巧,这会威胁着不知道什麽要叶修答应否则自己啥都不会回答的。

喻文州笑笑,开口就科普起某人黑历史来。

其实问的两个人并没有什麽特别打听的意图,不过就是不约而同觉得那天的那个人有点意思罢了。

当然,藉著一次通话就得知了大量惊人八卦也是一件乐事。

5.

王杰希今早在手机高歌前的震动开始时就醒了。晨光从阁楼小窗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床头上的玻璃杯杯缘堪堪绕了一圈,掉进杯底。

他甚至还来不及伸懒腰就鼻子一痒打了喷嚏。

再一个。

他伸手想抽面纸。

又打了一个。

他瞪着自己的棉被。

根据他的统计,这一个月来他连续打两个(含)以上的喷嚏次数比以往多了两倍。

正值春花繁盛之际,要不是自己就干这行,他都要怀疑自己有花粉过敏体质了。

事实证明,他的过敏原可比花粉大多了。

几次下来,王杰希发现只要自己连着打了喷嚏,不出二日内必会见到叶修。

屡试不爽,百试百灵。

......说的好像有人想试似的。

算算,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起,至今又断断续续遇见了五次。

都说集满七次可以换取神(真)龙(爱),这会儿就差一次了。

这事听着玄乎,实际上就特别平凡一事儿,玄字头上那点都没点的。

叶修只是正好这阵子接的一桩生意在微草园后方两条街远的一户人家。

那人家一年前是个大户,眼下只能算个半户了,理由归于近几月来整个家业正以等比级数迅速败落。是月不是年,可见速度之惊人。

家主手底下一把投资公司帐都亲自查了几百次,人事也清查了一遍又一遍,如何都找不到原因。最后心力交瘁之下,病急乱投医,找上叶修来了。

两人第二次相遇的那天,万里无云,有风徐徐。王杰希矮身从牆边木架上双手捧起一盆巴掌大的稀有蕨类,正打算抱进屋做样本纪录,突然头顶就被摸了。

叶修有个秘密他不说没人知道,就是他特别路痴,地图不至于拿反但除了拿正之外再没其他用处的那种。

所以循着记忆裡模煳的印象走了半天连那串地址的前半都还没见全,倒是看到了熟悉的围牆,他理直气壮地就gg了。

“这不能解释你摸我头。”

“摸下头还要解释,老王你没人性。”

王杰希当下头顶被摸手一抖一株价格双手用不够算位数但单手就能比出全世界棵数的稀有蕨类差点被迫在没有背降落伞的情况下跳机。

他猛一抬头就是叶修一手垫着脑袋一手还没来得及从他头上收回去地趴在他家围牆上的场景。

两人一对视,都有点神游,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几天前刚得知的一堆堆眼前人的黑历史在脑中弹幕般滚滚而过。

有种我们没见几次但我比你妈还了解你的错觉。

叶修那天依然穿着那身袍子,王杰希垂眼看看伏在牆上的两条宽袖子,抬眼看看那人懒洋洋的脸,静静的弯腰放下盆栽。

挂在牆上的人本来眼见他什麽反应也没有就算了还再次暴露出自己的头顶,看着那头偏棕色的髮丝中央一个小小的漩就又没忍住想再揉一一没想到王杰希放完植物直起身来就动手,开始掰他的手。

即使是从小到大都被夸过无数遍头脑好身材佳人帅主要是自己也深以为然、此刻依靠着两隻手将身体挂于他人围牆外,的叶修也便是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脱轨。

不按牌理出牌啊!

见他开始哇哇叫,王杰希依然不出声,就是掰。俨然一副要直接把人手掰离,然后人就会自动掉下围牆,眼不见为静成就达成,走人,之貌。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难逗啊王杰希!”

致力于掰手大业的青年无动于衷。

大业将成之际,突然一阵十分家常的烧水壶沸腾声,千钧一髮地尖叫起来。

王杰希瞬间不恋战,撤了手就要走。结果由于刚才一场溷乱中两人我推你你扯我的,最后竟然是叶修还抓着他的手。

“我得去关火,你放手。”

“行,那你待会帮我个忙。”

“......”

“帮不帮?”

“别摸我头就行。”

叶修从容放手,王杰希匆匆转身进屋。

6.

之后的几次也是这样,叶修总是问路。附近的巷弄多,弯弯绕绕的,他也懒得搞清楚了,路也不浪费时间迷,直接就找王杰希。

王杰希对此并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

他对很多事都没有什麽大反应就是。

但毕竟他对重复看人翻啊爬牆的等等举止并无特别癖好,因此唯一改变的就是在叶修敲那扇海芋丛生的木门时去开。

王杰希真正在乎的身外事其实很少。家人,微草园,两者都算作特例,并且也差不多将那薄薄的名单占满了。有人也许挑剔这样子孤独,但王杰希活得很自在,从未对自己的认知有丝毫怀疑。退一万步说,这世上,每个人本来都是孤身一人来,用自己的方式过满几十年、一百年,最后再孤身一人走。

道理他都懂。

但为什麽没有牛奶。

王杰希开了冰箱,心一沉,受到严重打击。

锅铲在澄黄色的蛋液将将凝固之时以一个完美的角度插入蛋白和锅底的缝隙,轻轻一提一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就诞生,放到米色盘子上。还有一旁刚烤好的牛角麵包,小瓷碗裡新鲜的覆盆子酱,大小玻璃碟子上分别盛的是切成五角星状的哈密瓜和绒毛上挂着水珠的剖半无花果。

万事具备,就欠陶瓷窄口杯裡的牛奶。

他其实算半个宅男,对于大部分的事情懒就是懒,能窝在沙发上解决的为什麽要大费周章出门呢。

不过眼下这种关乎早餐的事显然超出那大部分的事,他只微微盯着那只堪称丰盛的盘子犹豫三秒,随即拿过大锅盖罩住食物,拎起椅背上的外套一一钥匙和零钱都在口袋裡一一 一甩一伸手套上,出门。

超市就在这条街走到底的转角,三角店面,窗明几淨,平平凡凡。算是这附近最常得到杰希大神临幸的所在。

王杰希过了自动门,直接走到最后方一列饮品高高低低陈列的白色架子前。冷气从下方的白铁孔洞呼呼往外吹,一靠近冰凉的空气就扑上来。

从右边数来第三架、上往下第四排-----还有一瓶,幸好。

他对于特定小事容易开心,这会看到自己独爱的牛奶品牌恰巧剩下一瓶,简直像特地等着自己,嘴角上扬,手一伸就要拿。

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手比他还快,转眼架上那栏就空了。空着的一栏看进去像个黑洞,王杰希觉得头有点晕,他出门前果然还是该看看黄曆?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旁人看来有点莫名的小题大作,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步怎麽办牛奶上哪买等等系列问题,一隻手就晃到眼前。

“王杰希?”

三个喷嚏没白打,必须是叶修。

王杰希闻声偏头看人,然后瞬间顿了一下。

两下。

脸是叶修没跑,不过穿着竟然如此正常,黑T上一句意义不明的英文,裤子是卡其色的七分裤,踩双人字拖,如此接地气。

王杰希看着裤脚下那半截白兮兮小腿,忍住一句原来你有脚的废话。

然后被叶修一扯手臂回神。

“愣那吹凉气你不冷啊。”叶·今天是正常人·修走了几步将他拉离架子边。

“......还好,谢谢。”王·我有点乱·杰希眨眨眼扯回自己脱缰野马般就要掉下悬崖的思绪。

两人没待一起多久,十分钟后王杰希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事情是这样的。

叶修看到比他慢一步出手的人是王杰希就很潇洒的让了人,主要原因他自己没有特别品牌执念,拿那瓶本就是看着剩一个清空了顺眼。

本来想顺道请他吃顿早饭,算是当活体GPS的回报,但人表示已经有准备了,只好作罢。出了门分开前才又说下次一定找机会报答他。

王杰希此刻咬下涂抹覆盆子酱的牛角麵包,端起瓷杯喝了口牛奶,唇边一圈儿白,内心一片澄淨,觉得十分幸福。

7.

他是完全没想到报答来的这麽快。

应该说,他没想到叶修是认真的,这世道人心不古、世风连连日下,哪听说过报路要报答的事。

那天,一通电话过来,来电显示黄少天,接通后却是喻文州,王杰希表示习以为常。声音温软的人说叶修找他。那叫一个语带笑意,弦外之音强大到直接透过电波魔音传耳。

王杰希纳闷呢,所以叶修要找他然后跑去见喻文州?

“喂?”

“黄少天你吵死了能不能安静会。”

背景音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

“......”

然后就是喻文州用明显也很愉悦的声音说少天你小声点。

王杰希觉得阵仗有点大,而己方明显兵力欠备,这仗难打。

黄少天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跟对面的人拼命打手势,挤眉弄眼,极尽所能表达他内心的吐嘈。喻文州笑笑,没出声,同样拿着隻手机。

也亏得手机赏脸,讯号佳,这样真能通话。

方才叶修打来,接通直接问喻文州要电话。

“叶修你干嘛!没事找王大眼做什麽啊?无事献殷勤......”

叶修在电话另一头腹诽这两人电话都不分你我的太糟心。一边笑眯眯,说乖啊孩子电话拿给妈妈。

黄少天深深吸气才开口半句反击还没吐手裡电话就被一旁喻文州接过了。

他在一旁嚷嚷绝对不能就这样卖了王杰希不能让叶修如此轻易得逞云云,省略五百字。

喻文州起初没当回事,但被他说着说着也觉得挺有道理,觉得机会难得,不玩白不玩。

于是他想了两秒便道,不如我直接帮你找他吧,少天你手机打给王杰希。

畢竟古人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八卦之心不可无。

不过叶修也不介意,一听喻文州说这话只碎念了句你们还真清閒,没有表示什麽。

于是电话就在黄少天的兴致勃勃与喻文州的好奇这样真能讲吗的气氛中,接通了。

“大眼你在听吗?”

“在,什麽事?”

两端的声音听起来都十分遥远,却又因为电磁波的沙沙声添加了不少真实感。

王杰希今天的工作是架接一棵地中海的树苗,此刻拿着隻园艺剪子。他在枝桠前比划了一下,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扶着植物,将剪子靠上去。

“之前说报答你啊,记得吗?”

王杰希还没做出任何回应叶修就自顾自的继续讲了。

“我在想,哪天你有空,我拉琴给你听吧。”

叶修说完都还没听到王杰希说话这头黄少天已经炸了。

叶修看不出你是个文化人啊!拉琴呢,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口风琴?口琴钢琴一一

少天,说了是用拉的。

总不至于是......三味线?马头琴?!老叶你不是吧!这麽高端?

喻文州觉得,黄少天最近可能太常跟王杰希讲话了,这发散性思维已经突破太阳系直奔狮子座。

那头黄少天还在自我溷乱,电话裡两个人继续着对话。

“你现在不在B市?”

“你算卦出来的还是有千里眼?”叶修假作吃惊。

“要是在也用不着打电话了。”王杰希不接他荏,暂时放下手裡的剪子,把快滑下去的手机扶正。

“日期你给个准话。”

“最近没什麽行程,都行吧,看你什麽时候回来B市。”

“哦,那明天?”

“可以。”

叶修其实是半开玩笑的,无论礼节还是常理来说隔天的事是不会只提早一天说的。没想到王杰希听起来根本没在意,答应的乾脆俐落。

还不如一旁旁听的黄少天激动。

“约人这样约的?!我活二十几年第一次见你们这样的,太随便了!说明天就明天,我真是......你们连时间地点都没定吧?”

他看着手裡通话结束的手机目瞪口不呆。

喻文州接着和叶修讲了没几句后便也挂了电话,起身伸个懒腰把僵硬的手臂伸展开,笑着拍拍黄少天的肩膀。

“天天,该做正事啦。”

“......文州我觉得你还是离叶修那人远点为好。”黄少天一阵恶寒,刚刚叶修说让他电话拿给妈妈这人肯定都听见了,可怕,还我正直的喻文州!    (不存在哦。)

 

8.

四月的天气冷热不接,上周持续了七天的万里晴空,王杰希今早一起却只见外头灰濛濛一片。他点亮手机萤幕看时间,七点二十没错,从小窗看出去像冬天凌晨四五点似的。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放下手机就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走进浴室。

没想到这样子的天色维持了大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王杰希窝在沙发上,腿上搭着笔电,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滑着网页,今天他的手机没开机。也没为什麽,这种鬼天气,倒是能理直气壮地顺着自己心情来。

盯萤幕盯久了有些累,他直起身子,把电脑搬到一旁矮几上,抹了把脸,撑着眼皮看着一旁的窗帘被外头的风吹得翻飞,一下一下拍打在窗框上,有点沉闷又莫名快意的声音。

风很大,不过天空好像有稍微亮点了,不再那麽灰扑扑的,比较偏向有太阳,但被云遮得没露出半分的颜色。

他自然记得前一天叶修隔着手机磁波说的明天一一今天。王杰希没有任何来由地突然发现了,自己现在是在等。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关于等待的记忆了,他本身不是个会让别人等的人,同时也没什麽人要他等。

昨天电话裡两人莫名其妙地同时忽略了详细的约定内容,现在想来隐约有种奇特的默契。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种直觉一一

又或许只是两个人都懒而已。

他略一思索还是觉得后者可靠。

早上浇水的时候,他想起之前某一回叶修又来问路,那次两人都不忙,就待得久了些。

叶修说,你这门前带水,久了能养福气。*

他向外瞧瞧,哪裡有水。

叶修指着地上那道长期以来由于浇水淋过的痕迹,几年下来那道蜿蜒的颜色已经和两旁不同,无论晴天雨天乍看总有种涓涓细水的错觉。

总归不是坏事,王杰希不置可否。

思绪开始飘远,他看着屋外随风摇叶子的众爱妃(植物)们决定出去吹风透透气。进房找了条毯子走出房子,房子的柱子和之间有张吊床,他往上一躺,看着布满云朵的天空。

而十分钟后叶修在敲门没人应、转而翻了几次牆才成功一一这次由于他穿的是正常的裤子所以艰难多了一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身躺吊床睡得一毯在手天下我有的王杰希。

9.

......什麽乱七八糟的,都是错觉。

走进一看,黄绿色薄毯子拉到下颔一一是有多喜欢绿色一一全身上下只露出脑袋而已,偏褐色的头髮,还有白白的脸颊。还是像根葱啊,叶修看着有点想笑。

他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白漆木条桌上,而后带着略为好奇的心思踩着微湿的草皮逛起这个半大不小的园子。

王杰希有点沾床倒的体质,但同时又浅眠,于是在似乎从某时起静止许久的某阵大风吹过时便一下子醒了。

他偏头,只见一人坐在木椅上,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桌面上的碟子叉子等,另一个椅子上斜斜架着只二胡。

叶修看他醒了,扬起嘴角笑了笑就当招呼,伸手从一边袋子裡拿出个纸盒。

王杰希没出声,用目光迅速打量了下眼前人。叶修今儿个也穿得很正常,白ㄒ恤甚至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两三岁。

“你穿普通衣服的依据是什麽?”

听这没头没脑一句,叶修想都没想便开口。

“没啥特别的,袍子就,初一十五穿......哎逗你呢,有需要就穿,没有就随意。”他说到一半转头瞧他神情挺认真,只好改口。

王杰希坐了起来,在吊床上盘着腿,看他从纸盒拿出了两块像是蛋糕的东西一一就是蛋糕。

“王大眼小朋友,来。”叶修向他招手。

“......稍等,我去泡壶茶。”被喊小朋友他也不恼,像是突然察觉自己才是东道主似地,说了句便提脚朝屋裡去了。

“哪这麽讲究......”叶修望着王杰希背影失笑,好容易看他闲下来了,结果又忙起了这种小事。

不过王杰希也没真倒腾什麽,捧了个托盘就出来了,在剩下的唯一空椅子落座,动作熟练地开始洗茶。

叶修在一旁看他用沸水冲开茶叶,又浇过一遍茶具,他不懂这个,只觉得看他捏着壶把微微抬起手肘拉高冲水后手腕短暂的一顿切断水流一一平凡的动作也许是做的熟悉了,有种独特的赏心悦目感。

“什麽茶?”叶修双手接过茶杯,左手离了杯身扇着茶烟闻,味道挺特别。

“之前有客户心血来潮,用这边的植物做的花草茶,送了我几袋。”王杰希刀叉并用切着眼前的蛋糕,栗子馅儿露了出来。

叶修抿了一口,好喝呀,怎麽市面上没见卖?

“说是成本太高了。”

叶修目光随意地扫了扫周围这满园的生机,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无话,一时之间就静下来了。风细细地从髮梢和指尖吹过,阳光还是没赏脸。

享受了一会这股突然却不突兀的宁静,王杰希眼角馀光瞄到叶修的袖口,淡淡的水渍,还有几点不显眼的深色。

“你衣服怎麽湿了?”话不经大脑就说了,脱口而出的片刻他其实已经知道。

“哦,刚看你口水满脸的,帮你擦擦。”叶修蛋糕配花茶,吃得欢快。

王杰希心想骗鬼呢谁用短袖袖子擦别人脸。何况口水也不会有土。

不过他开口说了声谢谢你。

他知道叶修肯定又翻了牆,毕竟自己睡着了,没人替他开门。这会又胡说八道不管是特意想把这事简单带过一一算来还是自己出岔子了一一或者只是存心开他玩笑,总之道谢是需要的。

叶修倒是完全没想到王杰希会这样回答他,说谢谢的语气是真诚带着些许慎重的。闻言抬眼一望,目光相遇的瞬间便了解了他这是了解了自己的心思啊。

确实,那句话半是调戏半是刻意为之,他性子随意惯了,自然是不会在意什麽待客之道的,此外他们也没约定时间,说不上迟不迟到。可叶修不介意却怕王杰希介意,没想让话题往那去也只是单纯不想听到这个人跟他道歉而已。

这页说绕不绕说少不少的解释,他们两人一个掀起了书角,一个看了一眼就顺着伸手揭过了。

他盯着王杰希,有种透彻的感觉。

10.

弓碰上弦滑出的第一个音,正好和第一滴雨水落下搭上了节拍。

时间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王杰希忽然想起关于叶修的一个无责任听说,听说叶修这人会法术。

眼下叶修手中拿的不是什麽符咒法器,只是柄二胡,可此刻王杰希竟觉得这个传闻特别可信。

手腕向外平拉,鬆鬆扯了几下算是试音,而后按在弦上的手指就动了起来,左手往下两个把位,琴声忽地拔高。

不知道是什麽曲子,但叶修拉得很好。溷在雨水裡的短音都像是溅起的水珠,轻巧地沾在草叶上;长音则如同自天上飞落的雨丝,以缠绵又自由的姿态散在风裡。

“好不好听啊?”

他没有看王杰希,正低着头彷彿在调整琴盒在腿上的位置,一双异常好看的手仍持续着拉弓和按弦的动作。节奏很快,但他看起来依旧游刃有馀。这句话带着明显的笑意,尾音下压,根本不是问句。

王杰希知道他得意,却也没觉得不妥,直接点点头说好听,语气裡有难隐的放鬆。

牆角的白山茶淋着雨,浸着琴声,不出声地抽着新芽。

* 门前有水池称为明堂有水,传统认为明堂有水代表福泽,讲究一种与自然间的互动关系,露天的水面会滋长水草与野鱼,水中带来了生命,带来了生气。

⇨只有一道水渍什麽的就别追究了xD

*題目來自張可久

洞花溪鸟结姻缘,被我瞒他四十年,海天秋月一般圆。

原意肯定无关,单纯我喜欢哈哈。

这俩的cp浓度被我稀释得跟水一样......我的锅orz   但他們是真愛。

然後敏感詞真是要人命,修了兩個小時也是夠了。

最后还是再吼句,叶修生日快乐啊!你倆好好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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